第(2/3)页 这起码都是一笔对于他来说百利而无一害的交易。 为此。 为了“讨好”对方,把伊莲娜家族乃至整个《油画》杂志社在面对有关论文的争议的时候,绑上和他立场相同的战线。 对理性人来说,别说100万欧元,就算是十分之一,就算是十万欧元,都是一笔非常划算的买卖,他都应该卖。 世界之大,天南地北。 他都再也找不到如身前这个人,那么合适的买家了。 错过这个机会,将不会再有。 然而。 顾为经又不是一个完完全全的理性人。 他外表看上去很平静,他能在电话里平平淡淡的和策展助理邦妮·兰普切分析各种选择的利弊得失,像是一个精通损益计算的精算师。 在内心深处,年轻人又是有一些普通人难以理解的小坚持的。 那小小的,不足为外人称道的,执拗的坚持,却是一百万欧元的支票,一架喷气式私人客机或者一幅莫奈的油画,都无法压过的东西。 只有精神不正常的人才会开出这样的价格。 只有另一位脑子有问题的人,才会拒绝这样的交易。 在这场属于两个表面冷静的非理性人之间的沉默对视中,顾为经缓缓的靠在身后的椅背上,侧过头,认真的说道。 “对不起,我拒绝。” —— 伊莲娜小姐心中的火气又要顶不住了。 这姿态。 你是完全吃定我了对吧?连掩饰一下都懒的掩饰了?若不是已然得知了卡拉和伊莲娜家族之间的联系,若不是已然吃定了她会对不合理的开价百般容忍,谁会直接拒绝价值百万的顶格开价? “很好。” 她心中生气,嘴中却是如此说道:“比起刚刚虚伪的各种解读,你这种直接的想要更多的样子,倒更让我顺心。我们之前的交谈就早应该是这样的,省下那些细枝末节,干脆的只谈价码。” 除了谈谈价码。 已经没有其他事情,想和你谈的了。 “既然想要谈钱,那我们就谈钱,艺术市场上一切都有个价格,无论是卡洛尔的,还是……卡拉的。” 安娜重新写了一张支票。 在桌子上推了过来。 “拿着你的钱,从我的眼前离开,现在,那幅《雷雨天的老教堂》是我的了。” 顾为经的眼神扫过支票上的数字。 「3,000,000.00」——那是一张瑞士宝盛银行的个人账户支票,整整三百万欧元。 价格已经攀升至了女性印象派画家的作品成交记录的三倍。 相当于目前最顶级市场行情两倍的额外溢价,已经从难以理解的开价数额彻底进入了匪夷所思的出价领域。 摆在桌子上的东西从莫奈的入门级油画,变为了莫奈的小尺寸《睡莲》。从一架载额四人,能完成短途城际航线的HONDA JET变为了能乘坐十四名商务精英,飞跃太平洋的湾流4型洲际私人飞机的二手价格。 今年年初的时候。 他在书画公盘上花了千余美元,买下那张赃兮兮的老油画的时候,可曾能会设想的到,几个月以后,自己面前会摆放着一张价值300万欧元的支票? 顾为经抱着那张老油画走进家门的时候,又可曾能想到,他相当于正怀抱着莫奈的睡莲? 艺术市场里,有些难以置信的高价,有很大的水分空间。 它们并非实打实的交易。 也许背后是炒作,是洗钱。也许买的和卖的是同一伙人,市场上左口袋出右口袋进的倒腾一手,只是为了抬高画家的均价,看上去几十上百万的交易价格,只需要支付交易的税款。 或者也许真的卖出了几十上百万的交易价格,但为了达成这笔交易,找到愿意出这种价格的买主,卖家支付了神通广大的市场掮客天文数字一般的中介佣金。 现在。 这些情况都不是。 顾为经知道,他只要伸出手,眼前的这张支票就真的是自己的了,瞬间300万欧元入账。 以对面女人的身份,她不会在这上面糊弄他。 沉甸甸的300万欧元就摆放在他面前。 触手可及。 对面的伊莲娜小姐也认定顾为经不可能拒绝这样的价格,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他,而是用吩咐的口吻对他下达命令,让他拿着支票,离开这里。 “噗。” 顾为经静静的看着支票上的一连串数字,忽然笑了一下。 嗤。 伊莲娜小姐心中也在冷笑。 她侧过头去不看他,示意既然同意了就赶紧拿了钱从她的眼前消失,不要让这场荒唐的舞台剧继续上演下去了。 “画在新加坡么?我会派人过几天找你接收——” “我拒绝。” 女人耳侧传来年轻男人的声音。 安娜又转回了头。 顾为经身体舒展的靠在椅子上,脸上正挂着淡淡的微笑,他望着她,重复着说道:“伊莲娜小姐,我拒绝您的提议。” 刚刚面对一百万欧元的支票的时候,他真的犹豫了一瞬。 奇怪的是。 一旦下定决心后,拒绝三倍面额的支票,顾为经却连看都没有再多看哪怕一眼,毫不留恋的抬起头。 纯粹遵从利益考量,而做出选择的人,一定不会拒绝伊莲娜家族的支票。 纯粹遵从利益考量,而做出选择的人,也一定不会拒绝豪哥开出的价码。 顾为经的性格有温吞的那一面,也有蛮“轴”的那一面。 我不想把自己的画卖给豪哥,无论那是一百万美元,还是三百万美元。 没有什么别的理由。 单纯就是不喜欢。 单纯就是他有自己的人生,他不想和豪哥沾上关系。 我不想把卡洛尔的作品卖给伊莲娜家族,无论那是一百万欧元,还是三百万欧元。 没有什么理由。 单纯就是不喜欢。 单纯就是因为伊莲娜家族不尊重他,她从来没有认真的倾听自己的话,想来,她也不会认真的去看卡洛尔的作品。 他不想把那幅对自己意义重大的作品,卖个这样的人。 你有开出高价的权力,我也有对你的高价置若罔闻的权力。 仅此而已。 他刚刚忽然笑出来,一方面是因为,他发现说“不”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难,另一方面是因为,他发现命运真是很奇妙的事情。 顾为经还记得自己找到《雷雨天的老教堂》的那一天,恰恰好,那天早晨,他刚刚还为《月亮报》上的恶毒玩笑,冒犯了伊莲娜小姐而生气。 时过境迁。 几个月以后的晚上,如今他和安娜·伊莲娜在新加坡的咖啡馆里面对面而坐,讨论着有关《雷雨天的老教堂》的话题,而顾为经本人……却变成了当面冒犯伊莲娜小姐的那个人。 这样的冒犯发生的让人冒不到头脑。 这样的身份变化,则让人啼笑皆非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