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百八十章 在教室里-《全能大画家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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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再往后,1931年,鲁迅创立了木刻画讲习会,发起了木刻版画运动,通过版画进行抗战宣传。

    曹轩每次回忆起小时候的糗事,都羞愧得无地自容。他很遗憾那时候,给人家捣过乱。

    曹轩人生中的很大遗憾之一,就在于鲁迅1936年去世,而他没有机会亲自见过鲁迅先生,但他回想起那个僧人,想起他的刻刀和木刻版画运动,曹老总觉得,他还是有幸能和鲁迅有过一点链接的。

    当年大家会偷偷地往日占区运送抗击日寇的进步资料,图文并茂。大家还会传阅抗日英雄们的肖像……那时候照片拍摄容易,但印刷起来,对印刷机要求比较高。所以,也大多都是版画。

    那时候,曹轩已经在法国留学了,每当看到国内的友人寄来这些作品的时候,曹轩总是会想,是他画的么?

    “所以,那就是影响您最深的画家么?您后来还找到那位画家了么?”

    顾为经问道。

    “别着急,我还没说完。这个故事还有后半部分。”

    曹轩手指抵在一起。

    “1945年的时候,日本鬼子投降,大家高兴啊,沪上铺天盖地的都是鞭炮声,喜气洋洋。真的是一种巨大的喜悦。我们赢了,日本鬼子灰溜溜的走了。但当时时局很复杂,在狂欢之下,暗流汹涌。”

    “到了1946年的时候,我回沪,你可能能猜到,那时候很多被老蒋控制的民国报纸,宣传口径是什么。”

    “我当时参加了一个庆祝活动,活动之后有宴会。有位民国教育局的官员找到我,那时候我已经算是文艺名人了,他很客气,邀请我去他家里。我问他什么事,他说好事,请我一鉴。”

    盛世古董,乱世黄金。

    对方趁着战争的乱局,在民间用了些许手段,搜罗了很多的老画,但害怕被别人骗了,在家里一一展示给曹轩看,想请曹轩鉴定一下。

    曹轩一一看过了。

    明代的古画一卷,只要2000法币,相当于两袋面粉的价格。一页宋版一页金的宋刻本《周易注疏》三篇不过6000。

    确实是好价钱,对方确实是懂行的文人雅客。

    白俄宫廷的掐丝红碧玺戒指一对,这个曹轩不懂,也不知真假,反正看上去挺漂亮的。

    那位官员大笑说,没关系,反正是给姨太太买的,她开心就行了。

    他让姨太太过来敬茶。

    然后说看这时局,可能还有的要打,他知道有些人家手里还有货,大意是到时候他能搞出来,只是害怕被别人糊弄,希望可以请曹轩替他去“掌掌眼”,到时候一定不吝厚赐。

    看上喜欢的,无论贵贱,都让曹轩随便挑上。

    “三件,不,五件。”

    曹轩也大笑,然后说好。

    真的是好画。

    真的是珍藏。

    也真的是雅士。

    两个人就这些画对谈到深夜,官员这才派了司机送曹轩回去。

    “我知道那位先生说的是真心话。”

    “那些画也真的都是好画,我记得有八大山人的,有唐寅的,有董其昌的字……换个场合,换个地方,谈论这些事情本身是一件值得快慰的雅事。”

    曹轩说道,“那天晚上我们说了很多很多,可我总是忍不住想起,在儿时所看到的僧人在油灯下刻木版,我问他一幅画能卖多少钱时的样子。”

    “他的牙齿映在油灯下的模样,就清晰地出现在我的眼前。那位官员让姨太太给我敬茶,大笑时的样子,也在我面前。”

    “那刻我的感觉不是愤怒,不是荒谬,而是清晰意识到了……我真的在目睹着历史。我整个人生中,唯一一次,有那么真切清晰地感觉。”

    曹轩说。

    “我无比明白地知道,不管老蒋有多少个师,有没有美援,不管他在报纸上怎么说的,怎么宣传的,不管他能杀多少人,不管战争一旦爆发,走向是怎么样的,初期是顺利还是艰难,我都知道,最终会赢的一定是我党。”

    “这就是历史无法抵挡的浪潮。”

    第二天。

    曹轩把家当收拾好,随便收拾好了行囊,带了这些年收集好的版画,买了一张当天最早的船票,便由沪上坐船去了津门,然后直接便去了陕北。

    “顾为经,你告诉我,这算不算是对我人生影响最大的一位画家?”

    老先生问道。

    顾为经点点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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