拓片雨檐-《芸香斋外,晨昏与你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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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上次看你书签上刻着‘砚’,又听我爸叫你砚书,猜的。”张景宸有点紧张,手不自觉地攥着衣角,“要是刻错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没刻错。”白砚书打断他,把竹起子放在桌上,和旧的那把并排摆着,“很好用,谢谢。”

    张景宸松了口气,刚要说话,窗外忽然下起了雨。夏天的雨来得急,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,噼里啪啦的,转眼间就织成了雨帘。

    “糟了,我没带伞。”他走到窗边看了看,眉头皱了起来——司机在巷口等他,可从这里到巷口,要走一段露天的路,跑过去肯定会淋湿。

    白砚书没说话,转身去衣帽间,拿了把黑伞出来。伞是爷爷的,柄是紫檀木的,有点重,伞面是深色的油布,上面还绣着一朵小小的兰草——是奶奶当年绣的。

    “你用这个吧。”她把伞递给他,“比折叠伞挡雨。”

    张景宸接过伞,手指碰到紫檀木柄,温温的。他看着伞面上的兰草,又看了看白砚书,忽然说:“要不我等雨停了再走?我帮你整理拓片吧,或者帮你擦博古架上的灰——你那架子上的书好像有点灰了。”

    他说得有点急,像是怕她拒绝。白砚书看着他眼里的期待,想起昨天他蹲在门口钉木牌的样子,点了点头:“好。”

    雨下得久,两人没在工作室待着,搬到了一楼的客厅。白砚书泡了茶,张景宸真的去拿了块软布,小心翼翼地擦博古架上的古籍。他擦得很轻,生怕碰坏了锦缎套,偶尔碰到不懂的书名,就回头问她:“表姐,这个‘元刊本’是什么意思啊?”

    白砚书坐在沙发上,手里捧着茶杯,看着他的背影。他擦到最上层那本《论语》时,动作顿了顿——那是爷爷生前最常翻的书,书页里还夹着他的老花镜。

    “这本我知道,”张景宸回头看她,眼里带着点笑意,“我爷爷书房里也有一本,就是没这本旧。他说,当年你爷爷总说,读古籍不是为了装样子,是为了里面的‘稳’——心稳了,做什么都不怕。”

    白砚书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。爷爷确实说过这话,尤其是在她第一次修复古籍失败,哭着说不想学的时候。那时候他没骂她,只是翻着这本《论语》,说:“砚书,你看这纸页,几百年了,经得住潮,扛得住虫蛀,靠的就是骨子里的韧。你也一样。”

    “我爷爷还说,”张景宸擦完最后一本,转过身,手里还拿着那块软布,“你是个特别厉害的人,能把碎了的书修得跟新的一样。他总跟我爸说,要是我能有你一半的‘稳’,他就放心了。”

    白砚书看着他,忽然笑了。不是之前那种极淡的、快得像错觉的笑,是真的弯了嘴角,眼里也带了点暖意。

    张景宸愣了,站在原地,手里的软布都忘了放下。他从没见过她笑,平时她总是淡淡的,像蒙着一层薄霜,可此刻一笑,好像整个客厅的光线都亮了起来,连窗外的雨声都变得好听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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